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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10-06-03, 21:57   #1
林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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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安拿普娜南壁書介

「人為什麼要登山?」

每一個登山者得面對至親好友提出這個詰問,在困頓艱險的旅途中,也不免自我懷疑到底為什麼要登山? 攀登安拿普娜峰南壁的勇士,道格爾‧哈斯頓 (Dougal Haston) 在及膝的深雪中排雪開路時,機械性重複的一步一步的抬腿前進,心中有個疑問:「我是否真的了解自己? 而登山真的愉快嗎?」

英國著名的登山家馬洛李 (George Leigh Mallory) 的名言:「因為山在那裡」 (Because it is there),巧妙的應付了這個問題。但是如果進一步追問,登山真要以生命與青春為賭注嗎? 登山者面對這個難題時,總是緘默而逃避的。


登山運動起源於歐洲的阿爾卑斯山脈,其間許多著名的地標,都因為曾是登山者開創的攀登路線,或是遇難的地點,而流傳於世。

18世紀英國的貴族遠渡英吉利海峽來到阿爾卑斯山腳下的霞慕尼 (Chamonix) 與策馬特 (Zermatt),雇用當地的牧羊人為嚮導,在阿爾卑斯山區健行,並進行博物學的研究,登山運動開始蔚為風潮。

1786年,在瑞士科學家索修爾 (Horace-Bénédict de Saussure) 的賞金獎勵下,巴卡德醫生 (Dr. Michel Paccard) 與嚮導巴馬特 (Jacques Balmat) 首登了白朗峰 (Mont Blanc),揭開了阿爾卑斯登山運動的序幕。

直到1865年,阿爾卑斯山區當時只剩下險峻的馬特洪峰 (Mt. Matterhorn) 未曾被登臨。英國的畫家與雕刻師懷恩泊 (Edward Whymper) 歷經八次的失敗,在義大利登山隊的競逐下,終於搶先登上瑞士最著名的地標馬特洪峰。然而這一次攀登卻以悲劇落幕,有四名隊員於下山途中墜落致死。

此後,登山者嘗試從不同的路線攀登這些山峰,先是稜線,後是稜線之間的山壁,阿爾卑斯登山運動進入了一個新的轉捩點。當阿爾卑斯山脈所有的山峰與路線都被克服,愛格北壁 (Eigerwand) 則可說是「最後的難題」(the last great problem) 了。

愛格北壁聳立於葛林瓦德 (Grindewald) 與克蘭斯德格 (Kleine Scheidegg) 山村的背面,整片懸垂的山壁高達1,800公尺,因為落差很大,本身就形成了一個微氣候的地形,北面吹來的鋒面在此不時形成一團雲霧,惡劣的氣候加上不斷的落石與雪崩,所以向來被視為一個自殺的目標。

歐陸年輕的登山者胸懷大志,自1935年夏季起,陸續駐紮於愛格北壁的山腳,等待著最佳的攀登時機。山下的村落也沒閒著,風聞而來的媒體四處散播這個聳動的消息,居民與遊客擠在望遠鏡前,愛格北壁就像是一個超級巨大的螢幕,登山者在這片山壁上演著行動劇,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登,觀眾們則隨著攀登的劇情屏氣、凝神、驚呼、哀嘆。往往一陣雲霧過後,登山者消失了蹤影,一夜風雪之後,他們又現身了。愛格北壁上許多著名的地標,例如:死亡露宿地 (the death bivouac)、神仙橫越路 (the god’s traverse)、白蜘蛛 (the white spider) 等,都因為曾是這些年輕人開創的攀登路線,或是罹難的地點,而流傳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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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10-06-03, 21:58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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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拿普娜南壁書介

安拿普娜峰是第一座被征服的八千公尺巨峰,她在喜馬拉雅登山史上扮演著無比重要的意義

喜馬拉雅山脈的開拓,也歷經了類似的過程。但是它的高度對於人類生理所帶來的障礙,以及其孤遠未明的地理位置,每一座主要的喜馬拉雅巨峰都是歷經了半個世紀以上許多代登山者前仆後繼的奮鬥,才終於揭開了她神秘的面紗。每一座喜馬拉雅巨峰的攀登,就像尋找南方大陸、探查北冰洋的航路,以及北極與南極的探險一般,都是一頁頁壯闊的歷史,記載著許多動人心弦的故事。

「安拿普娜峰是第一座被征服的八千公尺巨峰,她在喜馬拉雅登山史上扮演著無比重要的意義;1950年由莫里斯‧赫佐格 (Maurice Herzog) 所率領的法國遠征隊成功的登上了安拿普娜峰頂。」

安拿普娜峰的首登可說是一個奇蹟,因為她隱身於錯綜複雜的山嶺背後,過去從未被探查過,所以當時地圖上所標示的的稜線山谷位置也是錯誤的。由赫佐格所率領的法國遠征隊的首要目標即是卡利康達基河 (Kali Gandaki) 對岸高聳入雲的道拉吉利峰 (Mt. Dhaulagiri)。然而經過幾週密集的偵查後,在道拉吉利峰的東側與北側絲毫無法找到任何可以上切的起攀點,因此就將目標轉向了安拿普娜峰。

時序已是印度洋季風即將壓境的5月中旬了,他們才終於找到一條可以切入安拿普娜北面冰河谷的峽谷通道,並在那裡建立了基地營。赫佐格帶著這一群卓越的阿爾卑斯好手,提雷 (Leonel Terray)、拉修納爾 (Louis Lachenal)、雷彪飛 (Gaston Rébuffat) 等,於短短幾週內在盤根錯節的冰河谷中找到一條路線,順利的翻越鐮刀冰壁。6月4日,赫佐格與拉修納爾終於登上峰頂,然而季風也開始發威了。下山途中頻繁的雪崩,將他們困陷在冰河裂隙中,最後經歷了九死一生才得歷劫歸來。但是赫佐格的手腳嚴重凍傷,奧都醫生 (Jacques Oudot) 在歸途的火車上為他手術截肢,也成為最為撼人心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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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10-06-03, 21:59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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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拿普娜南壁書介

從1950年安拿普娜峰的首登,到1964年高僧贊峰的登頂,短短15年間,所有8,000公尺以上的14座山峰都已經被登頂了。

「在喜馬拉雅登山史上,我們已經走到1865年阿爾卑斯登山史相同的一個轉捩點。當時,馬特洪峰是最後一座被登頂的主要山峰,登山者從此轉而由較困難的路線攀登,先是由稜脊,然後是巨大的山壁,因而發展出新的技術與裝備,以克服每一個繼之而來的障礙。」


本書作者克里斯‧鮑寧頓 (Sir Chris Bonington) 可說是喜馬拉雅大岩壁攀登時代的主要推手之ㄧ。鮑寧頓本人也是一個阿爾卑斯登山好手,1962年與好友伊安‧克勞福 (Ian Claugh) 創下了愛格北壁英國人首登的紀錄。又在1960年與1961年,分別參與了安拿普娜II峰與紐布茲峰 (Mt. Nuptse) 南壁兩次遠征隊登頂成功,可說是戰後英國登山家當中,少數同時具有喜馬拉雅遠征經驗與阿爾卑斯大岩壁攀登技術的登山者之ㄧ。

因此當鮑寧頓提出攀登安拿普娜南壁的構想時,很快的糾集了英國當代最優秀的一批登山菁英。藉著唐‧威廉斯 (Don Whillians) 豐富的經驗與精準的判斷力,道格爾‧哈斯頓源源不絕的熱情與驚人的爆發力,再加上其他隊員以奮戰不懈的精神以及高超的攀登技術,突破了安拿普娜南壁上兩道主要的天險──刀刃冰脊 (Ice Arête) 與大岩階帶 (Rock Band)。歷經兩個月艱苦的攀登,在季風來臨前的一刻,終於登上安拿普娜南壁,並且揭開喜馬拉雅大岩壁攀登時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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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10-06-03, 22:01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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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拿普娜南壁書介

這是鮑寧頓遠征系列書籍中的第一本處女作,他以冷靜的筆調描繪整個遠征活動的心路歷程,從發想、組隊、跋涉、攀登、面對最後悲劇的過程。

鮑寧頓於這本書中,他一方面生動地描寫第一線的攀登隊員所面對困難的地形時的攀登過程,同時也深刻刻畫出隊員之間相互競爭、追求表現的微妙心理狀態,以及在登頂前夕,隊員們因為長期處於高海拔的艱難環境下,幾乎都面臨著被環境擊潰的心理困境。同時,他也忠實的剖析自己做為一個第一次身為遠征隊的領隊,所面對可能失敗的龐大壓力。以及一個一流的登山者在追求團隊成功,與自我登頂的成就之間的掙扎。又毫不保留的呈現給讀者他那熱情又充滿猶豫與矛盾的迷人精神特質。


所有的喜馬拉雅遠征隊無不祈求著登頂的榮耀與喜悅,然而長時間高難度的攀登與漫長艱辛的運補作業,到了遠征後期已經將大多數隊員都擊垮了。此時開始進入季風時節或是嚴寒的冬季,天氣一天比一天更加惡劣,登頂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原來的夢想已經成為了夢魘,大家心裡只想著趕快把它幹掉,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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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10-06-03, 22:02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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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要前進時,雲霧已經湧了上來,雪花從山坡上嘶嘶的滑落,一瞬間這片山谷從熾熱的火爐搖身一變成為冰凍的世界。我在固定繩上以猶瑪上攀,試著每往前推動十次再休息一次。

「這純粹是心裡的問題,強迫自己前進吧!」我告訴自己。但是我的意志力終究不足,儘管馬丁與尼克速度緩慢,但此刻他們已經走得很遠了。一會兒就剩下我一個人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孤伶伶的在刀片般鋒利的刃稜上往上面的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小鞍部推進。我的速度只剩下推進一次猶瑪就要停下來一次,雙腳不斷的在步階上滑落,我搖搖晃晃笨手笨腳的翻過刃稜,進入了背面的雪溝。

我趴在雪坡上啜泣著,滿腹挫折與疲憊。我抬頭看著上方的稜脊,「我一定上不去的,得下去休息才行,就算我上到第四營,以我現在的狀況,明天我勢必無法在稜脊上運補前進。」

我決定要下山,轉身沿繩往下滑了幾呎,但是一個念頭讓我停了下來。如果我自己都放棄的話,那如何要其他人使盡渾身解數呢?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我盪在固定繩上,帶著眼淚與咳嗽,試著鼓起勇氣再繼續前進。

我回頭又往上走了幾步,從上面下來30英呎不過幾秒鐘,但是要爬回去卻要耗掉整整15分鐘。此時真是天人交戰,我的身體哀號著要下山,理智告訴我上去也幫不上忙,一種責任感與自尊卻驅策著我繼續前進。我覺得快被這兩股相互激盪的衝動給撕裂了,也因此影響了我的判斷力。

這實在不妙,我再次望去,其他人已經走遠,我也沒辦法通知他們我得下去了,但真的感覺我絕對不可能爬上稜脊,更何況是營地前面那段歧路呢。我轉身朝第三營而降,下山如此輕易真是可怕,那是通往地獄的道路,而上山又是如此的艱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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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10-06-03, 22:04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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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無所謂理性與感性的分際,就是那極少數的登山健兒滿懷信心憑著意志力克服一波又一波的考驗,終能品嘗那最最甜美的果實。以下這一段是道格爾‧哈斯頓登頂成功,回到營地後的一段對話:


當我回到第六營,唐正好要打開通話器,他把通話器交給我,喃喃說道:「一直都是你在聯繫的,這一回還是你來吧!」克里斯嚴肅的聲音傳了進來:「我是克里斯在第四營,你們今天有設法出門嗎?」我回覆道:「對啊! 我們剛爬上了安拿普娜!」收訊情況不佳,他要求我再重覆一次。我正要再講一次時,一股騷動從空氣中傳了過來,基地營清楚的聽到了這個消息,克里斯跟其他的營地終於也聽到了,你可以感受到那股興奮與解脫的情緒,在聲波中來回不停的顫動著。


登頂雖然喜悅,但也經常摻雜著悲劇。面對著這個龐大的山體,潛伏無限危機的地形,以及變幻莫測的天氣,每一支遠征隊每一天都得面對著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特別是雪崩的威脅與冰塔的崩塌,這種大自然力量的展現,使登山者更加明白自己的渺小。雖然進入冰河前都要祈福,但是一旦悲劇發生了,那種悲傷無力的感覺,緊緊的糾結在倖存者的內心,更何況是那遠在天邊的家人親友呢!


「是伊安,伊安死了,他在第二營前面被雪崩壓死了!」

大夥都從營帳裡衝了出來,呆若木雞的站在草坪上聽著這個噩耗,聽著麥克哭泣著訴說這個意外的過程,那五分鐘之間整個世界像是靜止不動寂然無聲了。



我不敢去思量,相對於一位好友的生命,以及我們所投入的青春,與花費的金錢,所得到的這個成功到底是否值得呢? 我想登山,以及它所伴隨的所有的危險,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想對我們絕大部分的遠征隊員而言也是如此,那自然也是伊安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當你結婚成家後,登山的危險是很難被認為是值得的,我想我們大部分的朋友已經不敢再去思索這個難題了。我們就是愛山,這股熱情操控著我們的生命,引領著我們來到安拿普娜的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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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10-06-03, 22:04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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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險登山如此的危險,可是為何這些登山者還是像鮭魚返鄉般,義無反顧的投入這個看不到終點的探險事業呢?

莫里斯‧赫佐格 (Maurice Herzog) 在他描述安拿普娜峰首登的故事裡,用了一句話做他的結語:「每一個人的生命中都有他自己的安拿普娜。」


這一本安拿普娜南壁可說是探險登山書寫的經典作品之一,它描述一群菁英集體創作、衝突、相互激發潛力的過程,它向讀者展現出他們每一個人在最艱難危險的環境中,如何面對身心的挑戰,為了追尋心中的安拿普娜,奮戰不懈,而將時代的巨輪緩緩地向前推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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